太行山的冬夜冷得邪乎，风跟刀子似的往人骨头缝里钻。

赵铁柱趴在土坎后头，破棉袄的窟窿眼儿灌着风，可这汉子愣是纹丝不动，活像块生了根的石头。

望远镜里，山脚下那条蚯蚓路上，几个昏黄的灯点子慢慢悠悠往前挪——鬼子的运输队来了！

"柱哥，这鬼天气连耗子都不出洞，小鬼子真能来？"二愣子冻得直搓手，声音压得比蚊子哼哼还低。赵铁柱没搭腔，手指头在扳机上轻轻摩挲着。三辆蒙着帆布的卡车，两辆边三轮摩托，慢吞吞地往前拱，活像几只喝醉酒的屎壳郎。

老耿头蹲在后头，正慢条斯理地拧着手榴弹盖儿。这老头脸上的褶子比树皮还深，每道褶子里都藏着故事。"待会儿跟着你柱哥冲，别掉链子就成。"他头都不抬，说话跟唠家常似的。

"砰！"老耿头那杆老套筒突然响了，子弹准得邪门，直接把打头摩托的车手掀了个跟头。那摩托立马跟抽风似的，歪歪扭扭撞上山壁。两挺歪把子紧跟着就开了火，子弹泼水似的往卡车驾驶室里灌。第一辆车猛地一歪，把路堵得严严实实。

赵铁柱一个猛子蹿起来，驳壳枪左右开弓。"砰砰"两响，两个刚跳下车的鬼子兵脑门上顿时开了红花。二愣子有样学样，举枪就射，后坐力震得他龇牙咧嘴："小鬼子！尝尝你爷爷的铁花生！"子弹打在卡车铁皮上火星子乱蹦，那动静比过年放炮仗还热闹。

有个鬼子曹长嚎叫着要架机枪，赵铁柱眼疾手快，一颗手榴弹甩过去。"轰"的一声，机枪和鬼子一起上了天。战斗结束得比想象中还快，队员们跟饿狼似的扑向车厢，砸开木箱一看——好家伙！黄澄澄的子弹，成箱的罐头，白花花的大米。"嘿嘿，鬼子这年货送得真及时！"老耿头笑得露出满嘴黄牙。

没过几天，新情报来了。马家镇据点新调来一队鬼子，正逼着乡亲们修炮楼，那叫一个嚣张。老耿头蹲在地上划拉地图："硬冲炮楼是茅坑里打灯笼——找死。得想个法子把小鬼子引出来。"

这招够损。他们放出风声，说小李庄藏着八路的重要物资。鬼子中尉小野一听就上钩了，带着大半个小队就往村里扑。村里静得吓人，小野踹开院门，发现柴堆上盖着油布，鼓鼓囊囊的。"搜！"几个鬼子端着刺刀就往上捅。"噗"的一声，生石灰混着辣椒面劈头盖脸炸开，那场面，比赶集还热闹。

"啊！我的眼睛！""咳咳咳！八嘎！"鬼子们顿时乱成一锅粥，捂着脸满地打滚。埋伏在房顶的游击队员可算逮着机会了，子弹跟下饺子似的往人堆里钻。赵铁柱一枪撂倒挥舞军刀的小野，二愣子手榴弹扔得那叫一个准。"轰"的一声，炸得鬼子人仰马翻。这一仗打完，据点里的鬼子再不敢随便出来溜达，那没修完的炮楼成了个大笑话。

二愣子有天兴冲冲跑进山洞，手里攥着张皱巴巴的纸："队长！大鱼！黑石沟有个鬼子军火库！"赵铁柱眼睛一亮，跟夜里的狼似的冒着绿光。

月黑风高夜，突击组跟壁虎似的贴着山沟往前摸。两个站岗的鬼子抱着枪打盹，赵铁柱带人摸上去，捂嘴拧脖子，动作干净利索。老耿头带着爆破组摸到仓库后墙，掏出炸药块往墙上一贴，那架势跟过年贴春联似的熟练。

"撤！"刚跑出没多远，就听见"轰隆"一声巨响，仓库后墙被炸出个大窟窿。赵铁柱甩出火把，油料垛"呼"的一下就着了，火苗子窜得比房梁还高。"轰！轰！轰！"弹药库接二连三地炸，整个黑石沟跟开了锅似的，火球一个接一个往天上蹿，半边天都烧红了。

队员们趴在山梁上看得真真的，脸被热浪烤得生疼。老耿头眯着眼睛看火光，哑着嗓子说："柱子，这炮仗够响，够亮堂！"二愣子指着山下直蹦跶："柱哥快看！鬼子的膏药旗烧着啦！"

赵铁柱把剩下的半块杂粮饼揣回怀里，望着东边渐渐发白的天。这汉子说话从来都是一个唾沫一个钉："走！鬼子欠咱的血债还多着呢！只要青山不倒，咱这口气就跟他死磕到底！"

二十几个灰布身影扛着钢枪往山里走，身后黑石沟的火光把漳河水都映红了。那冲天的火柱子，是报仇的怒火，更是太行山里永远扑不灭的烽火。这年头，能活着从战场上下来就是造化，可这些爷们儿偏偏要往火坑里跳。为啥？就为让后辈儿孙能挺直腰杆做人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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